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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五十四:你有兩個選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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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紅著眼睛狠狠咬牙站起來,短短幾步路,他卻用盡一身力氣,搖晃著身軀踉蹌地走到床邊。

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,瞳仁剎那失焦,臉上僅有的一絲血色在這一瞬消失殆盡。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,無法呼吸。

他呆怔失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
她穿著雪白的抹胸連衣短裙婚紗,一頭長發散披在床,安靜乖巧地躺在鮮紅的床上,像睡著了一樣。她的膚色異常蒼白,一絲血色都沒有。關節處傷口可怖,紅腫淤紫,血肉模糊。手掌心全是掐出來的血痕。她的四肢被折斷了,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的擺放著,整個人看著瑰異恐怖又美麗。

她的脖子,有一道很深的割痕。

勁動脈被劃破了。

他的嗅覺伴隨著眼前的景象蘇醒,他此刻才聞到,濃烈的血腥味。

他霎時目赤欲裂!面容扭曲!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。

床單!床單不是紅色的,那是她的血!她的血把原本白色的床單,全染紅了。

她的血被放幹了!

他似聽見體內血肉狠狠撕裂的聲音。劇痛從心臟湧出,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。他似承受不住這種猛烈的痛楚,原本直挺的背猛地佝僂起來,深深地蜷縮著。

被壓垮的脊梁,從此,再也沒有挺直過。

他抖著身體單膝跪坐在床上。他伸出顫抖的手,似想擁抱她,卻又不敢觸碰。他蠕動毫無血色的雙唇,似說什麽,但喉嚨仿佛被堵住,發不出一點聲響。

太陽穴的青筋突突作響,頭疼欲裂!濃烈的血腥味激得他幾乎作嘔。

溢滿眼眶的淚,終是無法承受,瘋狂落下,淚流滿面。

很久,他終於吃力地把她抱在懷裏。

她的屍體很冰涼,有些僵硬。

他的手輕輕撫著她雪白的臉,淚如雨下,泣不成聲。

他摩挲著她的長發。

她頭發留長了,也穿著婚紗,卻不是他夢想中那樣站在禮堂上嫁給他。

而是死在了他的懷裏。

為什麽,會這樣?

他把臉埋在她的頸肩,抱著她輕輕地搖晃。

一聲絕望悲痛的悲鳴聲從體內的深腔中發出,悲愴的幾乎讓人骨寒毛豎,只想捂耳逃離,不忍再聽。

一段用盡全力卻仍舊說的支離破碎的話,斷斷續續地從韓遇的喉嚨中發出。

沒人聽清他說什麽。

“溫……軟……陪我……回……家。”

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是未到傷心處。聽著這無法壓抑地嗚咽聲,只覺讓人肝腸寸斷。

江新死死咬牙,猛地擡起手臂擋著眼睛,兩行清淚緩緩落下。

許一然眼眶一片猩紅,他垂下眼眸,似於心不忍,只覺胸中抑郁難平。

忽然,桌上的手機響了,打破了原有的沈寂。機械單調的鈴聲莫名顯得有些詭異。

那是溫軟的手機。

眾人詫異的面面相覷。

許一然看了韓遇一眼,皺眉思索了片刻,按下接聽,打開免提。

隔了幾秒,一聲輕笑響起。

韓遇渾身一僵,他認得這個笑聲!他猛地擡頭,胸膛劇烈起伏,赤紅的雙眼狠厲地盯著手機。

眾人似明白了什麽,這是那個兇手打來的?!

“韓遇,我說過你們很快就會見面的,我沒騙你吧。不過,你們沒有時間敘舊了哦。我在溫軟的肚子裏放了個微型炸 彈,時間只有三分鐘。你有兩個選擇,要麽,炸 彈爆炸,溫軟死無全屍。要麽,你剝開她的肚子把炸 彈拿出來。”

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,一臉駭然。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,然後驚恐地看向韓遇。

韓遇瞳孔一瞬間劇烈地收縮,他怔怔地看向溫軟的肚子。他的手輕輕貼上去,手指顫抖得幾乎痙攣,只覺通體發寒。

她被開膛破肚了?死前還是死後?

心口突然硬生生地裂開一個大口子,撕裂般的痛楚如洪水般洶湧而上淹沒了他。

他全身青筋暴起,幾欲爆裂。

“計時——開始。”

“嘀——嘀——嘀……”溫軟的體內響起微弱的計時聲。

韓遇神情痛苦扭曲,他張著嘴痛不欲生地看著她,他覺得自己要瘋了!

“全部人立刻出去!”許一然最先回過神來,立馬朝大家低吼一句。他狠狠地剜了眼手機,然後疾步走到韓遇身邊,他忍痛低低喚了句:“韓遇!”

江新也回過神來,他喘著粗氣把人都趕了出去後關上門。他跑到韓遇身邊,手足無措地喊道:“老大……”

怎麽辦?該怎麽做?是放任屍體爆炸,炸成一堆血肉?還是剝開肚子把炸 彈拿出來?不管怎麽做都太殘忍了!那個該死的畜生!!!!!

韓遇死死抱著溫軟腦袋一片空白,神情呆滯。

許一然咬牙,急切地說:“韓遇,沒時間了!你下不了手我來!”他說著伸手往溫軟的肚子探去。

韓遇猛地甩開他的手,一臉暴戾地怒吼:“誰也不準碰她!”

不可以!不可以!誰也別想再碰她!

許一然快急瘋了,他給江新使眼色,兩人迅速上前想拉韓遇走,結果竟沒法拉開!

韓遇瘋了般用力地將他們兩人推開好幾步,“滾!你們滾出去!”

“還剩四十秒哦~”

“韓遇!”

“老大!”

兩人心急如焚地朝他喊道。

“你們出去吧。”韓遇說完閉上眼睛死死抱著溫軟。那就一起死吧,溫軟,我陪你好不好?

十秒倒計時開始。

兩人急出一頭大汗,他們沒法拉開韓遇,碰不得溫軟的屍體。也沒法丟下韓遇自己離開,只能生硬地站在原地。

在最後一刻,許一然和江新同時護著頭猛地趴在地上,而韓遇抱著溫軟的屍體巋然不動。

倒數完畢,屋內一片死寂。

片刻,許一然和江新緩慢擡頭,一臉怔然。

“蹦!我騙人的~我是放了炸 彈,不過是個假炸 彈。哈哈~希望你們沒真的剝開溫軟的肚子哦~韓遇,我們下次再見。嘟嘟嘟——”

手機掛斷了。

許一然臉色鐵青,手徒然收緊,手指關節攥的發白。

“媽的你個人渣!!給我滾出來!!我廢了你!!”江新面色猙獰,一臉暴怒猛地起身就要過去砸手機。許一然死死將他攔住,“小新,你冷靜點!”

江新面紅耳赤喘著粗氣,他掙紮開許一然,痛苦地失控大吼幾聲,然後蹲下死死抱著自己的腦袋不說話。

許一然頹然地低下頭,眼眶酸澀,難以名狀的哀慟溢滿整個胸口。

韓遇神情呆滯,沒有半點情緒波動,如同木偶般毫無反應。他的思緒一片空白,無法思考。

他脫力地把頭深深埋在溫軟的頸肩裏,如死去般,緩緩閉上眼睛。

☆、五十五:最愛的人,卻成為傷他最重的利刃晚上十點,法醫科室的走廊上,韓遇低著頭弓著背坐在椅子上。許一然和江新坐在他對面,時不時擔憂地擡眸看他。

許一然想起早上那一幕,仍心有餘悸。

在兇手和他們開完那個喪心病狂的“玩笑”後,法醫和支援都來了。

所有人在屋裏和韓遇僵持著。

他們需要封鎖現場開始搜證偵查,法醫也需要把溫軟的屍體帶回去做屍檢,但韓遇說什麽也不讓。他完全喪失理智般把所有人當成敵人,面露兇狠地死死抱著屍體不讓任何人靠近。

最後逼於無奈,他們硬是跟他動手了。可他們完全拉不開韓遇!最後在拉扯的過程中,許一然忽然喊了一句:“韓遇,你弄疼她了!”

韓遇有一瞬間怔楞,微微松了手,就在那一刻他們成功把屍體從他懷裏拉開。他們用了五個人才把韓遇死死壓在地上。他紅著眼,滿臉淚痕瘋狂地嘶吼掙紮,那撕心裂肺地叫喊聲讓在場的人汗毛直立,無比酸澀。

眾人吃驚又難過地看著眼前這個韓遇,仿佛不認識他一樣。一直以來,不管發生什麽,他都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,永遠那麽冷靜。他何曾像現在這樣,這般癲狂瘋魔,又這般絕望悲痛。

之後,韓遇一直死守在法醫科室這裏不肯離開,硬是要知道屍檢結果。他不吃不喝,也不理會任何人,仿佛雕塑一般一動不動,在這等了十幾個小時。

許一然很想勸他回家休息。現在的他,太疲憊,也太危險了。他對屍檢結果感到很不安,他有很不好的預感。他很怕韓遇聽完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。

他留下江新,離開了一下午。他安排好案子的後續工作後,又立馬趕了回來。

他垂著眼眸,只覺心臟隱隱抽痛。他之前一直希望韓遇能敞開心扉,和溫軟在一起。因為他相信,溫軟是那個對的人,是那個唯一能治愈他、拯救他的人。

而事實也是如此。他們很幸福,不是嗎?可現在呢?

他忽然不知道他們兩人在一起究竟是對是錯。他們這一場相遇,究竟意義何在?沒人能回答,因為不是所有事情,都能找到答案的。

最愛的人,卻成為傷他最重的利刃。

哀愁,無人能解。

是命,只能受著。

……

門被推開了,兩位法醫和一名助理走了出來。許一然和江新猛地站起來,而後又緊張地看著韓遇。

聽到聲響,韓遇的手指動了一下。片刻,他僵硬地擡頭,木然地看著法醫。

兩位法醫面面相覷,似不忍直說。他們和韓遇也是老相識了,也認識溫軟,很可愛的一個女孩。前段時間還看到他們在警局食堂開心地打鬧,如今卻天人永隔,下場還這麽悲慘,實在令人唏噓難過。

做了那麽多年法醫,出於良好的職業素養早已坦然處之。但這次,終究是朋友的家人,難免情緒有波動,心有不忍。

許一然看著法醫的表情,心裏咯噔一下。他走到韓遇旁邊蹲下看著他輕聲說:“韓遇,要不你先回家休息,後面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好嗎?”

江新擔憂地一起勸道:“對啊老大,你的臉色真的很差!你先回家好不好?”

韓遇置若罔聞。他依舊擡著頭,目光無焦距地落在前方,“說。”聲音沙啞的可怕。

許一然抿了抿嘴,站起來,看著法醫點點頭。

法醫見狀,只好硬著頭皮說:“死者生前受了一定的虐待。她手腕和腳腕的血痕,是被綁著時掙紮造成的。手掌心的掐痕應該是受不住疼痛自己無意識造成的。她四肢被扭斷,關節處的骨頭被鈍器砸碎。致命傷是脖子上的大動脈被利刃割破了,最後失血過多致死。”

法醫每說一句,韓遇的臉便白上一分。

“而且不知道為什麽,兇手把死者的舌頭割了。”

韓遇一楞,怔怔擡起眼眸看著法醫。他說什麽?溫軟的舌頭,被割了?

許一然和江新錯愕地看著法醫。為什麽?只是單純的施虐嗎?

法醫頂著三人的目光繼續說:“死者是死後被剝腹,兇手放了假炸 彈後又給縫上了。假炸 彈我們已經取出來了。還有就是死者生前……”他抿了抿嘴,表情有些不忍,“被性 侵了。”

許一然閉眼,幾乎將牙齦咬碎。

江新的眼眶瞬間溢了淚,嘴唇哆嗦。他臉色慘白地偏過頭,渾身僵硬。

韓遇身形劇震,一股血直沖大腦。他猛地站起來,緊握的拳頭發出憤怒悲慟的響聲。他胸膛劇烈起伏,目光帶血似的狠厲地看著法醫。

法醫被他嚇得退了一步,韓遇此刻看上去宛如修羅。

法醫面露苦澀地和同事對視了一眼,艱難地開口,“還有,最後一點。”

江新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法醫,情緒有些失控,“還有?!”這些還不夠嗎!還有什麽?!

法醫這次不敢直視韓遇了,他抿嘴猶豫了片刻,沈重地低聲說道:“死者,已經懷有一個月身孕了。”

呼吸一滯,思緒霎時一片空白,臉上的血色在這一瞬消失殆盡。韓遇緊握的拳頭徒然一松,心臟卻驟然緊縮,仿佛此生再也無法撫平那帶傷的皺褶。

走廊裏一片死寂。

韓遇神情恍惚,動了動嘴唇, “你,說什麽?” 抖不成音,輕不可聞。

她,懷孕了?他們兩人,有孩子了?

男孩還是女孩?像他還是像她?

“韓遇,我好想生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啊。”

“我倒是想要一個像你的女兒。”

……

韓遇目眥欲裂全身青筋猙獰暴起,血管幾欲破裂。他渾身劇烈抖動,只覺肝膽俱裂,痛的他死去活來。體內氣血翻湧。忽然喉間一股腥甜湧上,嘴角溢出一口血。

“韓遇!”

“老大!”

許一然和江新驚呼一聲。

韓遇對此卻毫無反應。他如食人鬼魅般猛地閃到法醫面前,瞪著赤紅的雙目,死死揪著他的衣領癲狂地怒吼:“你說什麽!你在胡說什麽!你們都在撒謊!把溫軟還給我!你們把她還給我!把她還給我!!!”

法醫頓時漲紅了臉覺得呼吸困難,拼命掙紮。

許一然和江新立馬上前欲拉開韓遇,他力氣大得驚人,直接把兩人都甩開一米遠。他把法醫狠狠摔在地上,他像一只失控地獅子,傷心欲絕地發瘋咆哮著。

“啊——”

他整個脖子都紅了,脖子上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裂開。他面色猙獰,雙眸像染了血般紅得可怕。他面露痛色五官狠狠扭曲著,眼珠劇烈左右晃動,看起來十分焦慮不安。

他忽然怒吼著整個人往墻上狠狠一撞,那猛烈的撞擊聲讓在場的人只覺牙齒狠狠一酸。他們似聽到骨碎的聲音。這力度如果換成是頭,必定撞得腦 漿四溢。

他覺得整個人像被卡車活生生碾過一樣,每一條神經都扭曲著在叫囂著疼痛。痛入骨髓!太疼了!疼得他完全無法承受!似乎出於本能,他直接往墻上狠狠一撞。身上的劇痛似乎安撫了他內心的傷。他瞬間覺得得到救贖,上癮地繼續不要命地往墻上撞。

許一然在他第二次退開又即將撞上墻時猛地抱住了他,擡起腳狠狠抵著墻。“鎮定劑!”他大吼了一聲腳上使勁用力一踢,通過反作用力抱著韓遇後退了幾步。

停下的那一瞬他又朝江新狂吼了一聲,“幫忙!”

被嚇呆的江新此刻才回過神來,連忙上前幫忙一起制止韓遇。兩人也顧不上是否會弄傷他了,都用了死力制止他自殘的行為。

許一然猛地把韓遇絆倒摔在地上,和江新一人一邊死死壓制他。

韓遇歇斯底裏地掙紮瘋狂地叫喊:“把她還給我!你們把她還給我!!”

法醫助理慌張地趕過來給韓遇打了鎮定劑。

韓遇面色猙獰地嘶吼著,掙紮地力氣漸漸弱了下去。他喘著氣一直喃喃自語,直到最後閉眼暈過去,嘴裏仍囈語般念著:“把她還給我……”

兩人松了手,力竭地癱坐在韓遇的兩邊。

江新失魂落魄地看著韓遇,淚流滿面。為什麽,為什麽會變成這樣?

許一然彎著腰雙手撐著跪在地上,紅著眼眶死死盯著韓遇微微喘氣,眼裏閃爍著祈求的淚光。

沒事的,他一定會撐過去的!

他可以的。

對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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